调查

人体冷冻争议背后

周群峰  2017-09-05 13:34:41

在桂军民签名的知情同意书中,明确写着: “银丰研究院没有保证、担保或承诺生命 延续研究计划在未来一定会成功,也不能准确预测未来医学科技的发展时间表。”


在桂军民签名的知情同意书中,明确写着:“银丰研究院没有保证、担保或承诺生命
延续研究计划在未来一定会成功,也不能准确预测未来医学科技的发展时间表。”


8月14日,在过世近百日后,山东济南女子展文莲登上了《科技日报》的头版头条,成为这则标题为《死亡“暂停”:液氮罐里的阴阳穿越》的新闻主角。


大约三个月前, 49岁的展文莲在平静中去世。家人为其举办了追悼会,置办了墓地。一切都遵照当地风俗举办,看不出异样。


当时鲜有人知道,她的墓只是一个衣冠冢。其真身被放置到了山东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下称“银丰研究院”)的低温医学研究中心内,以头朝下的姿态放置在一个容积2000升、高约4米的不锈钢液氮罐内,里面是零下196℃的极低温。每隔10天到半个月需要补充液氮,这样做的目的,是期待未来医学科技发展后,可以“起死回生”。


展文莲成为中国本土首例人体低温保存者的新闻被报道后,人体冷冻期待复活的话题,迅速蹿升为网络热门搜索词。目前,这个话题在微博上的讨论已接近1亿人次。


持续火热的同时,争议声也不绝于耳。该技术有多少科学依据?是否有商业炒作之嫌?相关行政主管部门对此持何种立场?


银丰研究院一位不愿意具名的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因前期媒体报道较多,该项目已引起合作单位齐鲁医院和卫生行政主管部门的高度关注。目前,行政主管部门都还没有给该项目定性。

持续55个小时的手术


“祖籍河南、生在新疆、长在新疆。上海体院毕业后,来山东工作,和妻子展文莲是初中同学,两人今年同为49岁。”


一见面,桂军民简要跟《中国新闻周刊》做了自我介绍。桂军民在济南一家体校任职,妻子生前在一家银行工作。


去世三个多月了,展文莲的照片、刺绣作品等仍然在家里摆放着。


2015年6月,一向身体健康、爱好运动的展文莲被查出罹患肺癌。2016年12月12日,展文莲住进了齐鲁医院。


2017年2月,患病一年多的展文莲,癌细胞多发转移。知道妻子康复无望后,桂军民将她转去了齐鲁医院舒适医疗综合病房(临终关怀病房)。


有一次,桂军民和病房主任类维富聊天,无意间听到银丰研究院正在研究的“人体冷冻(人体低温保存)”技术。


类维富提到的这项技术,意味着人的遗体在一定条件下,保存在极低温环境下,等到未来医疗水平可以攻克这种疾病时,死者有望被唤醒。


类维富是人体冷冻技术的追随者。他曾表示,“先不提复活的事情。你把人冷冻起来,就相当于在家里放了一个医药‘灭火器’。”


类维富将冷冻遗体理解为一种“生物医药资源”,他本人是银丰生命延续计划的会员。他认为,这种尝试可以缓解病人和家属心理压力,带来安慰和期望。


听了类维富的介绍,桂军民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个技术。


此前,他从来没有和银丰研究院打过交道。之后,他隔三差五地跟该研究院的专家团队接触,打听人体低温保存手术的操作流程、技术未来的发展,以及手术中存在的风险等。专家团队告诉他其中的风险:人体冷冻降温时,可能会有冰晶刺破细胞膜和血管,这样细胞将失去活性、没有办法实行血液循环,就将失去冷冻价值。


但桂军民依然有期待。“因为现在冷冻卵子、精子等都成功了。以此类推,我也相信人体冷冻后可以复活。”


当时,展文莲已经无法顺畅地表达意愿,但思维依然清醒。桂军民很含蓄地告诉妻子,说她这个病现在暂时治不好,现在有个技术,可以先好好睡上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有可能再醒来。妻子点了头。


2017年4月,桂军民先后签署了两份文件——与银丰研究院签订了生命延续计划知情同意书;与齐鲁医院签订了遗体捐赠同意书。


就这样,展文莲的遗体,被定向捐献给了有遗体捐献接受资格的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她由此成为银丰研究院科研项目“生命延续计划”的志愿者。


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是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合作单位。资料显示,该医院是国家卫生计生委委属(管)医院、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山东大学的附属医院,始建于1890年,现系三级甲等综合医院。


2017年5月8日凌晨4点01分, 49岁的展文莲在病床上呼吸和心跳停止,医生宣布她临床死亡。


银丰科学院提供的材料介绍说,按照人体低温保存技术的实施流程,在她生命终点即将来临之前,银丰研究院的临床响应团队已在医院周边待命了40多个小时。在主治医生按照法定程序宣布临床死亡之后的两分钟内,几位临床响应专家迅速向她的体内注射了抗凝、抗氧化和中枢神经营养等药物,并通过循环系统快速输注冰盐水进行物理降温,同时实施气管插管,启动呼吸机和Lucas2等心肺支持设备,以保障身体供血供氧,维持机体生理功能。


13分钟后,展文莲的遗体被专用救护车快速运往银丰研究院低温医学研究中心,准备开始至关重要的灌流置换手术。


灌流置换手术是人体冷冻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即通过动脉插管,外部用体外循环机支持血液流动,从而用冷冻保护剂将人体内的血液置换出来。这是一条类似流水线的精确工作流程。经过一系列程序操作后,展文莲身体内外温度都稳定在了零下190度以下。整个手术过程持续了55个小时。


5月10日晚,桂军民和几位家人来到银丰研究院,来见展文莲最后一面,整个见面过程仅有10秒左右。


他们隔着透明玻璃,看到因为灌流的原因,她看起来比之前显得瘦弱了。他们原以为冷冻后人会变得有些干瘪,但看到眼前的展文莲还是“几乎和生前一样,就跟活着一样”,桂军民甚至“想过去用手去摸一摸”。


随后,十多名研究人员对展文莲的遗体深深鞠躬后,她的身体被一层睡袋包裹好,存放在金属舱中。然后,再通过吊装设备将金属舱装入罐中,并盖好。至此,她的身体被转移至零下196℃的液氮罐中,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银丰研究院相关科研人员每天都来监测罐内的液位、内外温度以及罐体不同点的温度,每隔10~15天,他们会向罐内补充液氮。


在展文莲百日祭时,桂军民来到她的衣冠冢前,打开她生前使用的手机,播放了一曲《我只在乎你》:“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这首歌是展文莲百听不厌的一首歌。

为商业化铺垫?


在展文莲被冷冻近百日后,一场活动,让该事件开始走进大众视野。


8月13日,银丰生物举办了一场媒体见面会,对外展示这个中国首例人体低温保存技术成果。银丰生物董事长生德伟、代理总裁庞勇、银丰研究院副院长贾春生,以及参与首例低温保存手术的医学专家——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心外科主任孙文宇、麻醉专家及山东大学齐鲁医院舒适化病房主任类维富、银丰研究院临床响应专家阿伦·德雷克(Aaron Drake)等悉数到场。


关于展文莲人体冷冻的新闻经报道后,关于银丰研究院的来头,以及这项技术是否有商业目的问题,也引发热议。


资料显示,银丰研究院由银丰生物工程集团有限公司于2015年出资成立。这是一家主攻基因工程、干细胞技术开发,人体细胞、组织及器官低温保存与复苏,细胞治疗及再生医学转化的专业研究机构。


2015年,银丰研究院发起设立了山东省银丰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旨在推动生命科学的发展。它资助4项研究计划:生命延续研究计划、组织器官银行计划、(干)细胞医学转化研究计划和基因工程计划。


银丰研究院所属的银丰生物工程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1年,注册资本1亿元。其官网显示,截至目前,银丰生物所辖公司已达26家,涉及脐血储存、基因检测、细胞治疗等多个领域。


从2013年开始,银丰团队就开始接触人体冷冻。团队去往俄罗斯和美国的人体冷冻机构参观,还和他们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


无论是银丰研究院还是桂军民都说,展文莲的冷冻资金,大部分来自银丰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桂军民称,这个事情他一分钱没花,只是为了表达心意,他向该基金会捐赠了一点钱。但他没有透露具体捐款数额。


做人体冷冻需要不菲的费用,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科技日报》曾援引银丰研究院一位工作人员的话,披露了这项手术的费用构成:液氮罐,40万;程序降温设备,40万;体外循环机,100万;呼吸机,七八万。另外,实验室搭建需要500万元等。“每做一次冷冻,光是冷冻保护剂的费用就是二三十万。还有手术的其他耗材费用,专家费用,救护车费用等等。”


人体进入低温保存状态后,每隔10天到半个月需要补充一次液氮,这一费用大约为每年5万元。


“目前全是投入,没有收益。”银丰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负责人贾森坦言。


尽管银丰团队反复强调该项目的非营利性质,但有舆论还是认为,该项目隐含着商业性,现在即便“全是投入”,将来时机成熟,也会走向商业化。


成立于1972年的阿尔科生命延续基金,是美国非常有影响的一家提供人体冷冻技术的机构。该机构虽然宣称没有盈利,但仍然在进行商业化运作。目前,在该机构全身冷冻的费用为20万美元,脑神经系统冷冻费用约8万美元。会员年费为620美元。居住在美国和加拿大的会员,还必须缴纳180美元的紧急情况响应费。


关于“生命延续计划”是否具有商业化的趋势,银丰研究院副院长贾春生曾表示,如果人体冷冻技术能成功,这意味着“所有人生的目标都是冷冻自己”。“全世界上可能没有比这业务更大的了吧?”贾春生说,如果能完成复苏,是肯定会商业化的。

银丰研究院一位不愿意具名的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人看到报道后,曾专门过来咨询此项业务。“我们目前只有两个液氮罐,一个可以放2个人,另外一个可以放4个人。即便都想冻,我们也没地方放那么多。”


该负责人认为,现在这项研究离市场化、商业化还有一段距离。“该项目今后是否会商业化,也是基于复苏成功后才去讨论的问题。目前看,该项目还处在科学研究的一个摸索尝试阶段。复苏这个技术难题没解决,也就无法谈商业化。”


这位负责人认为,如果国家投资开展人体低温保存研究,质疑声会少一些。“很多人会认为,作为企业来说就是为了营利。很多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我们这个研究的目标是让低温技术得到更多人关注,吸引更多科技工作者参与,建立一个器官库(器官银行),延长器官保存时间。这个项目不管争议多大,这个价值就出来了。”这位负责人说。

科学,伪科学?


人体冷冻的新闻被报出后,很多人表示有一种“现实版科幻片”的感觉,有人认为银丰研究院的这个项目就是“伪科学”。


一前述银丰负责人表示,有争议甚至被质疑,至少说明这个研究受到了关注。“10年前,你能想到今天手机除了可以打电话,还能缴费、订餐、购物、看电影吗?科技总是日新月异。”


该负责人称,该项目有严格的科学依据。他称,人体冷冻的决定要提前做好,才能预留出准备时间给科研团队。之前也有病人到死亡的最后时刻才做出决定,还有家属在病人去世1个月后提出低温保存,那时已经不符合研究标准。


要实施人体冷冻,银丰研究院人体低温保存项目的美籍专家阿伦·德雷克(Aaron Drake)给出了医学上的标准。他认为以下几种情况应排除在外:死于自杀或突发意外,身旁没人无法立即介入的;身体有残缺或有伤口,无法实施灌流的;脑死亡已无低温保存意义的。此外,还需遵循当地遗体捐献条例。


银丰研究院上述负责人特别强调,有严重传染病的不行。“法律规定,因传染病死亡的人,需要立即火化。”


银丰科学院提供的材料显示,德雷克为山东省“引领齐鲁”海外特聘专家。他曾就读于美国克莱顿大学医学院,主攻心脏外科体外循环灌注和外科院前急救,20余年的工作经历积累了丰富的体外循环灌注和院前急救经验。2009年,他被阿尔科(Alcor,全球最大的人体保存机构)聘请为临床响应中心主任,在该机构工作7年间,他参与了70多例人体保存手术。2015年1月,他完成了泰国2岁女童马瑟琳的人体冷冻手术。同一年,他和团队实施了重庆女作家杜虹的人体冷冻手术之后,受邀到银丰研究院进行参观交流。2016年4月,他正式加入山东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


德雷克认为,死亡并非不可逆。就算心脏停跳、呼吸停止,人的身体和大脑还会存活一段时间。在阿尔科,冷冻人被称为“病人(patient)”。


德雷克认为,人体冷冻术不是为冷冻而冷冻,其目标是能够成功复苏,并且更重要的是,复苏的个体有记忆,有自我认知的身份和个性特征。如果这些真的能恢复,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如果仅仅是为了挽救他们而他们没有记忆,那我们就没有真正完成这一研究。因为被冷冻的他们的终极愿望是复苏、治愈并能记住他们的家庭、看到他们亲人的过往,这是人的生活,也是我们想要完成的。”


在接受凤凰网山东频道采访时,德雷克曾被问到人体冷冻术是不是伪科学的问题。他表示,很多人认为没有证据就不是科学或者是伪科学,这不公平。就器官保存、移植而言,在没有研究成功进行实操之前,很多人也说那是伪科学,彼时他们不认为器官冷冻经过长时间保存后,能通过移植来匹配人体,延续生命。他说,需要看到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相关人员在为科学而不断的研究、探索,这一过程是一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


“我理解那些把人体冷冻术定义为伪科学的人的想法,但我认为,那是这些人没有看到未来这一领域的样子。正是因为没有看到,我们才不断追求,不断努力。”


德雷克称,他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人们不理解、不接受。因为就目前条件看,这项技术不是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没有保障,不知道最终能否成功。“最大的挑战是让人们相信这是一个科学的东西,是值得研究的,进而去了解它,接受它。”


在展文莲之前,银丰研究院已经接触了20多位有意愿参加人体冷冻项目的人,但都没有施行。


银丰研究院前述负责人举了2016年的两个例子:有一位在齐鲁医院住院的年近八旬的老人,老人有意愿冷冻,但是其家属意见不统一;山西一位肺癌患者,已经从山西转移至齐鲁医院东院区的舒适医疗病房,研究团队做好了准备工作。但就在病人临终的最后一刻,远在家乡的父亲接了电话十分难过,说要见儿子,冷冻计划最终由于家人的改变主意未能施行。


该负责人还称,这个手术是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在首例志愿者之前,曾有一位厦门的病人,家属早上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但下午病人就去世了。“我们的临床响应团队无法到达,时间非常紧迫。”


该负责人称,这个时间要求非常严格,一般是宣布医学死亡后4~6分钟。“从医学和司法上来讲,这个时间段,心跳呼吸已经停止,但是大脑皮脂细胞还没开始凋亡,体内一些新陈代谢活动还在进行,微弱的循环还有。这时要通过注入一些抗凝、抗氧化、营养神经等药物,插入呼吸机等介入,维持大脑活力。”

该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复活之路还很漫长,目前用低温技术延长捐献器官的保活时间,更具有社会的现实意义和临床意义。


关于银丰该项目中遗体捐赠的应用方向,也是一个舆论关注的焦点。目前,关于遗体捐献,在国家层面上,中国法律尚未有统一规定,一些省份结合自身情况出台了相应的文件。其中通常会规定,捐献的遗体应当用于医学教育、科研和临床三类。


银丰研究院上述负责人称:“我们的定位是科研,我们的低温保存技术的初衷也是科研。”


但一些业内的专家认为,科研的定义还比较宽泛。广州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法学系副教授龚波认为,银丰研究院这起中国首例本土人体冷冻,只是一个关于遗体捐献用于医学研究的案例。


银丰研究院上述负责人称,现在已经停止从死囚身上摘除器官的做法,遗体捐献者成为捐献器官唯一来源,而捐献器官有严格的配型要求和时间限制,现在,摘除后的器官一般保存二三十个小时。如今通过低温技术的发展,可以把保存时间延长,形成一个器官银行或器官库的概念。有合适的移植对象后,再进行移植。


“我们现在希望更多人关注低温保存技术,更多的科技工作者参与进来。器官是救命的,民航等对器官的转运开通绿色通道。哪怕是把一个器官的保活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也有非凡意义。”


这位负责人同时认为,复活之路还很漫长。

无法兑现的复活期


银丰基金会负责人贾森认为,冷冻人体是低温生物学发展的终极目标。细胞冷冻,下一步就是组织器官,再下一步,就是人体。“人体冷冻只是一种通俗化表达,更为科学的表述,应该是人体低温保存”。


但是,从现实来看,这样的终极目标有些遥不可及。


统计显示,自诞生首次人体冷冻案例(1967年1月19日,美国物理学家贝德福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人工冷藏)后,截至2016年底,全球已有300多位被医学上判定为死亡的人参与人体冷冻,但至今没有一例复苏。甚至,在实验室中,目前还没有哪怕是小白鼠等动物身上,取得低温冷冻再复活的成功案例。


桂军民签名的知情同意书中,明确写着:“银丰研究院没有保证、担保或承诺生命延续研究计划在未来一定会成功,也不能准确预测未来医学科技的发展时间表,复苏技术基于未来医学技术的巨大进步。”


在接受《科技日报》采访时,中科院理化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刘静表示,现在能成功实施低温保存的,只有相对简单的生物学对象,连人体器官的低温冻存都非常困难,遑论人体。


银丰研究院一位受访者称,目前国家对低温技术还缺少认知与重视。他举例称,今年7月21~23日,由国际低温生物学会和中国医药生物技术协会主办的世界低温生物科技与生命资源库大会在合肥召开,“这样一个学术性的大会参会人员不超过300人,很多媒体都不知道有这个会议。”


德雷克坦言,对于人体冷冻后的复活,首先要解决疾病的治愈问题,其次复温技术也远不成熟,比降温更麻烦,同样面临冰晶刺破组织的损害问题。但是,如果未来人体真的能够复苏,其面对的伦理和法律问题仍是难题。


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贾旺曾经表示,冻存的神经组织即使恢复了活性,能否移植到另外一个身体上去,并产生新的生命,还要跨过脊髓链接,中枢神经再生等多重艰巨的挑战。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低温医学与医学微系统实验室研究人员苑福泉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现阶段低温生物医学工程领域的技术,还无法做到人体的无损冷冻和无损复温,国际上目前比较成熟的只能做到细胞尺度,而小型器官的冷冻保存也正在探索研究之中,现今尚没有成熟技术可以实现器官的完美低温保存,更不用说是针对人体了。


桂军民也知道,人体冷冻技术成熟,不会是一个短期的事情。“对于研究院来说,他们只做低温保存研究,剩下的医学问题不是他们考虑的。”


他对这样一个科研项目的持续性也有担心。因为,目前项目实施还是单纯依靠银丰公司注资,将来如果母公司不注资了,或经营出现不良状况,会不会影响项目的实施,这一点也存在疑问。另外,即使这个技术成功了,也不一定能在自己妻子身上取得成功。


“当然,这些后续经费等问题,不是我们应该考虑和担心的,现在能做到的是,按照协议办事就行。”


对于外界一些质疑声,桂军民认为这说明社会公众对这个科研项目的认知度还不够。“第一,我们不违法;二,我们没给任何人带来伤害;第三,还间接给社会、家人做了点贡献;感情上有一种延续。”


从没有开过微博的桂军民,产生了开微博的想法。“主要是想把我原原本本的话说出来。”